第一百二十七章_小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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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七章

  第一百二十七章

  虞明博笑得有些勉强,眼神也不自觉露出一点锋芒,沉声道:“贺大人,我五弟酒后失言,或许有所冒犯,但也没有胡说八道污蔑谁,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?”

  说着,他环顾四周一圈,语气缓和了一些。

  “贺大人,我想有些事情,你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摊开来说吧?不如,随我入府一叙?”

  贺林轩嗤笑一声,“事无不可对人言,我贺林轩从来不怕让人知道我夫郎在我之前嫁过人。实话告诉你,他愿意带着儿子嫁给我,诺儿愿意喊我一声阿父,那是我贺家祖上烧了高香。我贺林轩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,就是娶到他。”

  他看向其他人,“大梁没有哪条律法说过双儿丧夫之后,不能再嫁吧?”

  众皆摇头。

  贺林轩冷厉的视线又落回虞明博身上,冷笑道:“要是你们以为这种事会让我伤面子,会让乐安侯府怎么样,那虞世子恐怕要失望了。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,背地里你们想说什么请便,但要是有一个字传到我耳朵里,我拔了他的舌头!”

  他的语气越发阴沉,“今日之事,我贺林轩记下了。从现在开始,谁再把脏手伸到我夫郎和我儿子身上——”

  他深深看了虞明博一眼,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杀他全家,一条狗,都不会给他们留下。”

  在场的人全都打了一个寒颤,看着贺林轩,犹如看现世修罗一般。

  就是虞明博也没想到贺林轩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。

  他忽然明白父亲说的那句,“棋盘都叫人掀了”是什么意思。

  他们以为这是一局必赢的棋局,没想到贺林轩竟爱重其人若此,根本不能忍受把李文斌作为棋子,直接就对对弈之人伸出了锋利的爪牙。

  全然不顾风度。

  全然不留余地。

  安平侯府门前一片静默,片刻后,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传来,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
  “林轩。”

  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。

  贺林轩转头,看到停在人群后方的马车,李文斌掀开帘子走出来,站在车上对他微笑。

  仿若天光破晓,驱逐了黑暗,笑容了冰雪,贺林轩脸上的狠厉渐渐消失,周身凛冽的杀气缓和下来。

  他和李文斌隔着人群遥遥相望,须臾,露出一个笑容。

  李文斌俊美的眉眼蕴开一片暖色,他张口道:“我们回家了。”

  “……好。”

  贺林轩揉了揉脸,对众人笑了笑,道:“抱歉诸位,今日招待不周,改日再聚。”

  何谚忙道:“不碍事,你尽管去吧。”

  “是啊,是啊。”

  “贺大人不必介怀。”

 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,贺林轩道了一声告辞,看也不看虞明博等人,抬步穿过人群,走向李文斌。

  李文斌俯身,向他伸出手来。

  贺林轩伸出手,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,道:“不小心沾上了脏东西,回家得拿酒好好消消毒才行。”

  李文斌拿他没办法,拍了拍他手臂,又说了一句:“回家吧。”

  说着,他转头看向众人,道:“抱歉,林轩给诸位添麻烦了,改日定当登门致歉。”

  众人自然都道:“哪里,哪里,贺夫郎太过客气了。”

  李文斌笑了笑,“那我们先走一步了,失陪。”

  贺林轩二人钻入马车中,车夫朝地上甩了一鞭,驱使马车离开。

  一直高坐在马背上默不作声的李文武看着马车远去,这才回头看了安平侯府的牌匾一眼。

  “呵。”

  他笑了一声,看向虞明博,拱手道:“安平侯府这份厚情,我李恒之记住了。告辞!”

  “乐安侯爷——”

  虞明博开口,还想要挽回什么,李文武却完全无意听他说话,径直驱马离开了。

  人群还聚在安平侯府前,一时没有散开。

  看着远去的马车,终于有人忍不住道:“贺大人的夫郎竟是如此人物,难怪贺大人这般钟情于他。”

  “……那虞家五少爷说的话,我也听说了。竟编排出那样不堪的话来,未免太下作了些。”

  “就是改嫁又如何?如今多少人娶不着夫郎,有些□□侍成群,就以为那是不光彩的事,实在是小人之心!”

  “可不是嘛。再说了,要不是为了大梁国祚,李老太傅和李大人也不会早早就去了,留下小儿受那样的苦难。有些人吃老百姓的血肉,寝老百姓的皮骨,享受荣华富贵,该出声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敢放,这时候倒是话多了。”

  “哼,着实让人不齿。”

  书生们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,渐渐形成鼎沸之态。

  虞明博僵着一张脸,对这些声音视若罔闻,冷声对管家道:“还不把五少爷带回去。”

  丢人现眼的东西!

  他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怒气,对几位大人和郡王挤出一个笑容,说道:“今日不便待客,怠慢各位了。改日,我请诸位吃酒,当面致歉。”

  工部侍郎忙道:“大人说的哪里话,是我们叨扰了。”

  几位郡王也给他留了一点情面,都摆手说无碍。

  禄郡王指了指越说越不像样的书生们,哼了一声道:“还不让人打发了,乱糟糟的,像什么样子。”

  姓贺的在这群酸儒里这样得人心,一人一口唾沫,都能将侯府门口淹没了。

  安平侯府怎么说也是二品侯爵府邸,被人这样千夫所指,真是奇耻大辱。

  禄郡王想到自己和贺林轩不对付,不由有些兔死狐悲之感。

  ……但愿,那什么俸禄改制的事,贺林轩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,不会太过分才好啊。

  禄郡王心有戚戚地想着,瞪了那群闹事的书生一眼,愤愤地走了。

  何谚就没有这么给虞明博面子了,直言道:“虞世子的酒,我怕是无福消受了。”

  “不过,听令弟所言,你们府上有一个与贺大人出身同乡的人,可否请他出来一见?本官好歹在东肃做了那么多年的父母官,那人也曾是我治下之人,无端辱没朝廷二品大员,实在毫无法礼教养。说起来,也是本官教化不力之过。”

  虞明博几乎要笑不出来了。

  何谚虽然自陈己过,但字字句句莫不是在指摘安平侯府的教养。

  但已经和贺林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破脸了,虞明博并不愿再和何谚争锋相对。

  他强笑道:“这我却是第一次听说。如若属实,也是我安平侯府御下不严,与人无尤,何大人不必如此。”

  何谚呵呵一笑,抬手道:“既然是虞世子的家事,那本官确实不好插手了。告辞。”

  他抬步离开,一半的官员呼啦啦跟在他身后走了。

  原本禄郡王离开,一众皇亲贵胄就率先离场了,现在这里剩下的,都是和虞明博站在一边的官署。

  不可谓不泾渭分明。

  看到如此背道而驰的场面,不论是离开的人,还是留下的人,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。

  虞明博轻轻叹了一口气,苦笑了一下,对工部侍郎摆摆手道:“你们也回去吧。剩下的事,我会处理妥当,尔等不必担心。”

  几人相视一眼,也告辞离开了。

  送虞五进府请医的管家凑了上来,小声道:“世子爷,这些书生……?”

  虞明博看了一眼群情激昂的儒生,摆摆手道:“不必理会,他们还能造反不成。我安平侯府也是京中机要之地,治安一事,自有人操心。”

  说吧,他忍不住冷笑了声。

  莫安北手掌京畿安危,现在就跟瞎了眼一样,任由贺林轩带着人到侯府门前闹事,这样打虞家的脸面。

  这里头,还不知道这位巡防营统领占了几分功劳呢。

  回到侯府中,看到堂上喝茶的安平侯府,虞明博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颓势。

  “儿子无能,请父亲责罚!”

  眼下,追究贺林轩究竟是如何听到风声,设计了虞五,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。

  他输了,又一次,败在了贺林轩手里。

  安平侯爷摆了摆手,道:“你已经做的很好。”

  虞明博苦笑一声,“这贺林轩到底是怎么想的?闹得这样难看,李文武竟也不拦着,反而和他一个鼻子出气。世家行事,他莫非忘光了不成?”

  安平侯爷摇头道:“你还不没看出来贺林轩今日闹这一场,真正的目的在哪里么?”

  虞明博愣了一下。

  他平静下心绪,凝眉细想片刻,有些不确定地道:“他是想告诉我们,冲他做什么都好说,就是对他夫郎和儿子不行?”

  可他们也没有真的对李文斌做什么啊?

  何至于此?

  安平侯爷放下茶杯,叹了一声,“是我低估他的疯狂了。”

  “父亲,何出此言?”

  虞明博见他满腹感慨,不由有些惊讶。

  安平侯爷笑了笑,“你可仔细看过你五弟?他那一口牙,都没了。听镇南王家的十二少爷说,是贺林轩亲手,一拳一拳打下来的。”

  “嘶。”

  虞明博倒吸了一口凉气!

  安平侯爷低声说:“他说要杀人全家的话,不是玩笑。”

  他看向面露惊色的虞明博,笑笑道:“不必如此,他既然把底线放到台面上,对我们反而有好处。凭他的心胸,只要不触及他的逆鳞,作为政敌,任何手段他都能坦然接受。”

  虞明博捏了捏拳头,忍不住道:“那我们就要如此向他示弱吗?”

  安平侯爷摇头失笑,“李文斌其人,本就不是我们的目标,于我们并无损失。倒是你……”

  他看向长子,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,沉声道:“这段时间陛下怕是也有要有些动作,你且受着,不要急躁。”

  虞明博接过茶,正色道:“儿子知道。”

  另一厢,乐安侯府的马车上。

  李文斌的手指在贺林轩的太阳穴上按压着,看他还控制不住地想要皱眉,不由笑道:“贺大人今日好大的威风,大获全胜,怎么还生闷气呢?”

  贺林轩睁开眼看向他,好一会儿,用脸蹭了蹭夫郎的肩膀,低声道:“安平侯和他那个儿子,比我想的更能忍。本来,我还想踹虞明博几脚呢,都没找到机会下手,想想还是不爽。”

  李文斌闻言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  世人都说贺尚书唇枪舌战的功夫最是了得,却不知,这位一向觉得软刀子没有真拳头来得实在。

  李文斌想到这里,忍住笑,很是可惜地道:“今日大人大

  显拳脚,以后,怕是再没有人敢来讨教了。”

  “这可真是遗憾。”

  贺林轩煞有介事地叹气。

  李文斌乐得大笑起来,绚烂的光华落在他的眉眼中,感染了贺林轩,也忍不住露出真心的笑容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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