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_小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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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九章

  第一百二十九章

  寻找贺大根和刘氏的家奴当晚就带回了消息。

  却原来,那刘氏将小双儿丢在乐安侯府门前后,回去找了贺大根,说是将小双儿卖进了黑巷子,得了二十文铜钱。

  夫夫俩大吵了一架,附近几个乞儿都听见了。家奴便是找到了一个乞儿,得了他的指引,才找到二人的尸体。

  是的,尸体。

  贺大根虽然和刘氏大闹了一场,却是连将双子赎回来的话都不曾提过,只说刘氏丧尽天良,心肠歹毒。之后,抢了刘氏身上的铜板,买了酒喝了个烂醉。

  刘氏拖着在睡梦中冷得打颤的人,双双投了江。

  贺林轩听完王山说的始末,眉头一直没有松开。

  李文斌握住他的手,无声地安慰。

  张河看着强横,实则最是心肠软,哪怕看那刘氏百般不顺眼,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。

  “他也是个可怜人,那贺大根真不是个东西!”

  当年贺大根卖了大毛,已经让刘氏有些疯癫了。恐怕,在他将小双儿放在乐安侯府前,就已经心存死志,要和贺大根同归于尽了。

  李文斌拍拍他的背,有些为难道:“林轩,你看这事当如何处置?”

  贺林轩叹了一口气,说:“王山,你着人安葬了他们吧。年后有船回山水镇,你记得让人把消息带回贺家村。”

  王山自然答应。

  他心里是气得牙痒痒,那两个混账东西,大过年的尽找晦气。

  只是见主人家唏嘘,他也不好说什么,问道:“贺爷,那小双儿又当如何?”

  贺林轩想了想,道:“先养在府里,过段时间送出去吧。”

  “是,那小的这就去办。”

  王山放心下来,主家心慈,还好不曾手软。

  那双儿眼下看不出什么,但到底有这样一段渊源,留在家中若是养大了心思,就不好办了。

  李文武看向贺林轩道:“林轩,你要找人家收养那孩子吗?”

  贺林轩摇了摇头,见家人心情低落,索性将慈幼院的计划说出来,让他们高兴高兴。

  李文斌和张河听罢,果然欣喜不已。

  “林轩,这事真的交给我和勉之来办吗?”

  张河搓了搓手,很是雀跃。

  当年在山水镇他也是里里外外帮过不少忙的,心气儿也养出来了。回了京城过上了富贵日子,成天和那些绵里藏针的贵夫郎打交道,别说李文斌了,他心里早就腻歪得不行。

  如今终于有正经事可以忙活,他乐意之至。

  贺林轩笑道:“当然。阿嫂,光你和勉之恐怕还忙不过来。若是有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,你也尽可以拉拢过来。这事要是做成了,也是功德一件。”

  张河直点头,又有些惋惜道:“要说志同道合,只锦辰一个和我们最合得来。可惜谨一还太小,这两三年的,他怕是都走不开身。”

  李文斌倒不觉得什么,含笑道:“谨一一个就够让他忙的了,若是再有旁的红尘烦扰,何大人该打上门来了。”

  几人听了皆是忍俊不禁,张河也道:“可不是这个理。要我说,何大人腻着他夫郎的心思,可一点都不比林轩少呢。”

  李文斌有些脸热,觑了张河一眼。

  阿嫂也是的,取笑何谚还要带上他。

  贺林轩完全不以为意,笑道:“等慈幼院办出规模,赋税改制的事情也当有眉目了,届时陛下正式发下公文,奖励生育。应该会有一些人家愿意来收养那些

  孤儿。”

  顿了顿,贺林轩接着道:“那个孩子能不能有一个好前程,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。我们问心无愧就好。”

  李文斌三人点了点头,便就将这件事放下,不再提起。

  回了院子,李文斌拉着贺林轩去了诺儿的房间。

  为了等消息,时辰已经很晚了,两个孩子早早睡下。贺林轩二人进来的时候,外间小榻上,守夜的阿年正在打盹,见他们进来,吓了一跳,就要行礼。

  贺林轩摆摆手拦住了他,牵着李文斌走进内室。

  诺儿睡得正香,李文斌俯身摸了摸儿子的脸,目含怜惜。

  他的手偏凉,诺儿有些不舒服地嘟囔一声,整个人像蚕宝宝一样,一缩一缩地躲进了被子里。

  贺林轩看得失笑,把儿子从被子里挖出来点,重新理了理被子,就和李文斌离开了。

  回屋后,李文斌忍不住感慨道:“我只盼着诺儿这一生平平安安的,少些心事才好。”

  今日之事,让他很受触动。

  贺林轩从小厮手里接过热水,打发他回去,不必候着了。

  回头听见这一句,他笑道:“诺儿很聪明,其实我教不了他多少。但只一件,勉之倒不用担心,就算有些心事也不打紧,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也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活的高兴。”

  李文斌把靠在墙角的木桶拿了过来,贺林轩从双耳陶罐里倒出大半热腾腾的药水,又将灌口盖上。

  陶罐外裹了一层厚厚的皮毛,短时间内保温倒是不愁。

  贺林轩试了试水温,往里头加了些冷水,觉得温度正好,招呼李文斌过来。

  那药水是贺林轩专门请老太医调配的,泡过之后,李文斌夜里都睡得不错,再不会因为双脚冷得醒过来。

  李文斌脱了鞋袜,双脚没入水中,一直漫过了腿肚子。

  水温有些烫,却很舒服。

  他轻轻喟叹了声,抬眸去看贺林轩,烛火里,男人正在柜子里取药膏——等他泡了脚,贺林轩总会亲手给他涂上膏脂。

  贺林轩花了不少银子,请退养在家的高太医研制许多药膏。最初拿回来的都是用在那事上的,把李文斌羞的不轻,每次路过高太医府前,都恨不得让车夫走快些。

  后来花样就多了。

  敷手的,敷全身的,敷在脸上的,李文斌用着感觉很好,也拉着其他人一起用。

  李文武一开始还觉得男子汉大丈夫,涂涂抹抹太不像话。

  后来,见贺林轩用的比他夫郎张河还勤快,他就忍不住了。偷偷摸摸用了一阵,让张河撞了个正着,大肆取笑了一通,闹出不少乐子来。

  李文斌想到这些,不由自主地笑起来,心里隐隐压下来的沉重,一扫而空。

  贺林轩回过神,见他看着自己笑,嘴角也跟着扬起,说道:“宝贝,在想什么呢?”

  李文斌回过神来,看他放下药膏盒子,又拿了银盆过来,调了温水要给他洗脸,笑道:“也是难为高老太医了,一把年纪还要陪着你胡闹。前段时间我遇着他家的孙夫郎,还说他老人家清减了不少,头发都掉的比往年多。”

  贺林轩拧了温热帕子给他敷脸,一边笑道:“那你听他说了别的没有?”

  “我可听说,他老人家可起劲得很,还拉着他的徒子徒孙们一起钻研。上回来送药膏的时候,他那儿子私下里还同我透了口风,说等他老父亲研究有成,想用这法子置办一份产业。说是到时资金上有不凑手的,请我帮忙贴补,算我三成红利呢。”

  李文斌闷着脸,笑声透过湿润的帕子,说他:“高

  家可是百年圣手,哪会缺这点银子?愿意让你往里头投钱,可是你占便宜了。”

  贺林轩挑了挑眉,将帕子拿开,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,笑嘻嘻地说:“那可说不好是谁占便宜了。现在你夫君可抢手得很,不知道多少人拿银子哭着喊着,要我给他们保驾护航呢。要不是我有家有口的,做贪官风险太大,现在你和诺儿尽可以睡在金山银窝里了。”

  李文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“那我可真是太失望了。”

  贺林轩哈哈笑起来,给他洗了脸,仔仔细细地涂上药膏,用手指匀开。

  看他仰着脸,闭着眼睛的时候眼角还有些许笑意洋溢,贺林轩心里一片暖意。

  如今的日子,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,这些点点滴滴,细细碎碎的日常,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幸福。

  “勉之,水温下来了。你把脚拿开些,我加点热水进去。”

  给李文斌的手脸脖子擦好防寒滋润的药膏,贺林轩看了眼已经不再冒热气的泡脚药桶,把一旁的双耳陶罐抬了起来。

  李文斌有些发困,摇头说:“今天太晚了,就这样吧,该歇息了。”

  贺林轩摇头说:“还没够两刻呢。医嘱还是要用心遵守,你可别学阿兄,他那脚刚有些好转,这些事就不肯上心,总是马马虎虎应付过去。”

  李文斌柔和地看着往药桶里添水的男人,笑着说:“谁让阿嫂是个纸老虎呢,他要是有你一半的厉害,不怕管不住阿兄。”

  贺林轩笑起来,说:“这事靠阿嫂确实不行,道说道。”

  李文斌想到李信督促兄长泡脚吃药的场面,觉得逗趣,更多的却是感慨:“夫君说的是。若真如此,阿嫂回头该跟我哭鼻子了。”

  贺林轩也有些乐。

  他可还记得当年张河拿着木棍打他时,张牙舞爪的模样。谁想到,那样粗枝大叶的人却是个泪点低的,高兴了,感动了,都要红眼睛。反倒是伤心的时候,比较忍得住。

  或许,那些年难捱的时候太长了吧。

  等李文斌泡好了脚,贺林轩仔细给的双脚涂抹上药膏,把人抱回了床上。

  相拥着说了会儿话,双双入睡。

  第二日,南陵城的大街小巷上年味一下子浓了起来。

  各家各户张灯结彩,放鞭炮,迎新年。

  一大早就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,各自忙碌,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,祭奠了先祖,开了年夜饭,一下子就热络起来。

  孩子们走街窜巷,在街坊邻居家里出入,吃百家饭,过欢喜年。

  乐安侯府也同样热闹,平时不怎么说得上话的一些人家,赶着热闹上门拜年,孩子们聚在一起吃饭,相约着以后时常走动。

  直到了三更天,才算散了。

  一家人摆上瓜果,静心守岁。

  李文武看着灯火阑珊的府邸,低喃了一声:“不知道,阿父阿爹可真的愿意回来。”

  他说完,抹了抹脸,在贺林轩询问地看过来时,朗声笑道:“没什么,林轩,趁着还没开朝,我们找个时间再去白头山滑雪,到庄子里泡泡温泉吧。等开朝了,再想有这样清静的日子,可就难喽。”

  就像他说的那样,天顺二年,正月十二复印开朝。

  当日,户部尚书贺林轩奏呈赋税改制一事,霎时在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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