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八章_小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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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八章

  宋阁老寿辰这一日,宋府门前车水马龙,络绎不绝。

  宋司丞和宋夫郎往来迎客,在热闹的道喜声中,笑容满面。尤其是看到那些年轻俊杰时,宋夫郎胖乎乎的脸上几乎要把眼睛笑没了。

  由不得他不欢喜。

  换在一个月前,他还在为几个双儿的婚事愁得掉头发呢。

  不为别的,他的孩子都随他,生来就肉肉的,喝水都长肉,长到现在,五官都要看不清了。

  旁人绞尽脑汁,也只能勉强夸一句:“生的一团福气”。

  宋家,在南陵城里也算显赫人家,宋夫郎当然不肯委屈儿子低嫁。

  可现实由不得他不低头。虽然宋阁老还在,老一辈的情分也没散,但自他退下来后,家中子侄没本事,撑不起门楣,人情往来渐渐就冷淡下来了。

  宋夫郎看得上的人家,都看不上他。

  他原本也已经接受现实,开始在次一等的人家里挑挑拣拣,却没想到竟还能柳暗花明!

  原来,在天顺帝上位后,虞明博领衔工部尚书,宋阁老当即抓住机会,凭着和安平侯府的故交和自己的情面,硬是把儿子塞进工部,在虞明博手底下掌了农司。

  工部农司从三品司丞,说起来也不是多体面的官职。但宋阁老知道自己的儿子,真给他求来一份体面,凭他半桶水的本事迟早要给家里惹祸。

  便就这么得过且过吧。

  宋阁老这么安慰着自己,却是一万个没想到儿子竟然真的做出了政绩,入了皇帝陛下的眼。

  两季稻谷好啊,精耕好啊!

  这事办得漂亮,值得一庆!

  安平侯府一贯低调不好张扬,不方便牵这个头,沉寂多年的宋府可没有这样的忌讳了。

  这不,就借了给宋阁老贺寿的名头大办特办,就怕不够张扬,让人知道他宋家翻身了。

  “大人,您来了!”

  虞明博作为宋司丞的顶头上司,也很给宋家面子,来的不算晚。

  宋司丞喜气盈盈地迎上去,“多谢您拨冗前来,真是不胜欢喜。”

  虞明博摆手让下人送上礼盒,笑道:“客气了,祝贺阁老寿辰,愿他老人家寿比南山,松鹤延年。”

  “谢谢,谢谢!”

  宋司丞正要将人请进门,就听见宋夫郎叫道:“哎呀,这不是贺大人嘛,您来了,欢迎,欢迎。”

  宋夫郎看到贺林轩,比看到虞明博还要欢喜,细细的眼睛缝里,似是有精光冒出。

  虞明博转头一看,果然是贺林轩,索性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。

  待贺林轩和宋家人客套过,送了好礼,虞明博才开口道:“宋家我也熟门熟路,宋大人待客繁忙,不若就由我带贺大人入府吧?”

  宋司丞看了一眼传说中水火不容的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,暗暗一惊,连忙谢道:“劳烦大人了。”

  贺林轩也道:“有劳。”

  虞明博这便带着贺林轩步入府内,边笑道:“好难得在早朝之外的地方见着贺大人,贵夫郎近日可还安好?”

  贺林轩也笑道:“多谢关心,夫郎很好。倒是我,还没有向虞大人道喜,世子领导有方,工部屡出佳绩。待来年粮种试行,必能再创辉煌。”

  虞明博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,摆手道:“贺大人折煞我了,若没有大人智慧超群,又不吝赐教,工部怕是现在还抱着弓马钻研,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讨得陛下欢心呢。”

  贺林轩摇了摇头,“大人这话可就埋汰我了。陛下一向对安平侯府宠信有加,何尝需要大人做什么,总是欢喜的。”

  “这可比不得贺大人喽,论信任,满朝文武哪里能和大人争长短。大人没听说么,现在外头都在说,金銮大朝廷,侯门小朝廷,哎,我这看在眼里,委实羡慕不已。”

  虞明博绵里藏针,笑得一派真诚。

  贺林轩点头道:“哪里能没听说呢,前几日,陛下还拿这话打趣我呢。”

  虞明博脸上的笑容淡了淡,复又笑谈起来。

  “之前,我上书请旨,望陛下表彰大人在良种一事上的功绩。却不知为何,陛下按而不发。大人居功至伟,如今却只有工部风光,我这心里头一直不□□定……”

  两人一路走到堂内,脸上都有笑容,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模样,看得人惊奇不已。

  就有那藏不住话的人,小声和同僚说道:“虞大人和贺大人这是转性了?这笑……看得人瘆得慌。”

  同僚拽了拽他袖子,阻止了他的口无遮拦,道:“别说了,左右碍不着我们吏部的事——咦,大人来了!”

  却不正是吏部尚书何谚么。

  两位部署正要去拜见,却见何谚三两步追上前头的人,朗声笑道:“好你个林轩,竟然来的比我还快。”

  转头,他像是才看见虞明博似得,不掩惊讶道:“虞大人也在啊,失礼失礼。您二位怎么走到一处来了,也不怕吓着人。”

  虞明博状似无奈道:“何大人又来说笑。贺大人英武不凡,我自认长得也不差,哪里就吓人了?”

  他也识趣,笑过两句便道了失陪,走开了。

  何谚纳罕地看了他一眼,对贺林轩说道:“他看起来心情不错,是不是专门寒碜你来的?”

  贺林轩耸了耸肩,“是啊,问我陛下为什么不嘉赏我,按下了我的功劳。虞大人好意,还问我需不需要他再上书请奏呢。”

  何谚噗嗤一下笑出声来,“难得虞大人有这等闲情雅致,倒是让我扰了他的兴致,实在不该。”

  天顺帝为什么按而不发,原因其实很简单。

  贺林轩在朝在野,名声实在太盛了。

  之前是不得已,才要这样锋芒毕露,现在不论是天顺帝还是他这个户部尚书都已经站稳了脚跟,之后就要沉住气,往下压一压了。

  有了好的沉淀,再图锐进不迟。

  这盘算并不难猜,至少是肯定瞒不过安平侯爷的。

 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安平侯爷却没有提点虞世子,真是奇也怪哉。

  贺林轩对此倒是不怎么好奇,笑道:“不说他了,三郎呢,果然没随你过来?”

  何谚摇了摇头,微微叹息说:“这孩子脾气大得很,他自己不来,也不许别人来。这不,瞒着我给今科东肃来的进士举人发帖,请人喝酒去了。”

  何三郎在会试和殿试上表现不错,考取了新科二甲第二名。

  但论风头,比前头出身不显的状元榜眼探花和传胪比起来,丝毫不逊色,也是南陵城里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,何大人府的门槛都快被冰媒踩破了。

  何三郎正不耐烦,宋家这就凑上来了。

  他家不是要接着宋夫郎的情面拉拢东肃新秀,还拿自己作伐子么?

  他偏就不让人如意。

  左右,他叔父何尚书的面子,也要比所谓的宋家夫郎大些。

  果然,这场寿宴一个东肃的进士公也没来,但凡受邀的都回帖婉拒了。

  “他做的好事,倒是让他叔父我背了一个小气的名声。”

  何谚话是这么说,但看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其实对侄子的胡闹乐见其成。

  随口抱怨了一句,他就笑道:“宋大人也是好气量,一点都没有计较的意思,刚刚见着我,都是一副笑脸。那宋夫郎大约也是心宽体胖,还好心指点我你在什么地方呢。”

  说着,他朝贺林轩眨了眨眼睛。

  贺林轩怔了下,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  何谚侧过头来,边走边道:“宋夫郎说起你时,那脸上笑的哟,好像你跟他们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一样。林轩啊,不怪我多心,这事我比你有经验,你待会儿可提防着点。”

  何谚在东肃州任州牧的时候,多少人家上赶着给他送侍君。谋求何府侧室的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数,在这事上,他比贺林轩可警觉多了,一看宋夫郎的眼神就觉得不妙。

  虽然也可能是他多心了,但有时候人不要脸起来,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。

  不得不防啊。

  贺林轩自然知道他的好意,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陪阁老他老人家看了几出戏,唱了礼单,吃了寿宴,便就到联络感情的时候了。

  一般人都愿意给宋司丞这个面子,不说他才立了功,没见安平侯世子都没走,要给他撑场面么?

  就是何谚,也愿意显得合群一些。

  贺林轩起身告辞,宋司丞虽然表情不好,但这位是连皇帝都管不住的任性人,留了两回贺林轩还是要走,他也不好阻拦。

  何谚看贺林轩自罚三杯,潇洒离开。宋司丞虽然因为贺林轩不给面子有些生气,但也没有太多的表示,心里暗忖:难道真是我多心了?

  才这么想着,却没料到不是他想多了,而是他想的太少了!

  这厢,贺林轩告辞离开,因为何谚的提点还特意看了路线,见没有差错,便就放下心来。

  接着,却有一断争吵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。

  “不能去,表弟,快跟我回去吧。”

  “表哥,你别管我,我就看一眼,看一眼怎么了?”

  “郎君,快回去吧,求求你了。”

  却原来是有双儿候在离开宋府的必经之路上,也不知道是在等谁。

  贺林轩无意凑这个热闹,只当听不见。

  “贺大人!”

  宋家郎君应付完表哥,转头正看见贺林轩,当即大喜。

  见他竟然要跑出假山去,那表哥吓得不轻,忙要阻拦:“表弟,别去,快回来——”

  “表哥你放开我!”

  宋郎君一把甩开了人,正要跑出去认识一下他阿爹说的贺林轩,却不想是他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,竟把他表哥甩出了假山,摔在路旁。

  这还不算。

  只听刺啦一声——

  “啊!”

  “郎君!”

  “表哥!”

  竟是那表哥的夏衣,被宋少爷撕开了,大片白皙的肌肤就这么撞进过路人的眼中。

  不说那惊呼出声的表哥,和他惊叫着上来要替他遮挡的小厮,就是送贺林轩离开的宋管家和贺林轩的随从都跟着惊呼一声。

  “坏了,郎君你闯祸了,闯大祸了!夫郎这次可饶不了我们!”

  那宋少爷的小厮一下子哭了起来。

  “不关我的事!”

  宋少爷大惊失色,竟是吓得转身就跑,完全不顾他表哥的窘迫。

  “郎君!”

  那小厮左右看看,连忙也跟着跑了。

  贺林轩淡淡道:“走吧,莫管是非。”

  他视若无睹,是给宋家人留情面,只当这个意外没有发生过。

  那宋管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,赶忙擦着冷汗道:“贺大人,请,这边走。”

  不想他们这边要给那双儿留体面,那双儿的小厮却不肯了。

  “不许走!你们给我站住!”

  小厮冲了上来,“你、你看了我家郎君,就这样走了?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?”

  贺林轩眯了眯眼睛,“让开。”

  小厮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打了一个激灵,但看了一眼六神无主,只顾着捂着衣服掉眼泪的郎君,他壮着胆子跪下来哭道:“大人,您不能这样走了。这、这要是传出去,我家郎君该怎么办啊?”

  “你待如何?”

  贺林轩停住脚步。

  小厮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,只反复地说:“你,你不能这样就走了。”

  贺林轩嗤了一声,看向惊疑不定的宋管家道:“看来,宋家这戏台上没唱够,要搬到这里接着唱了。春山,你将大人们请过来,就说我贺某人请他们看一出大戏。”

  那双儿闻言,仓惶地抬起头来,含珠带泪的脸上惨白一片,写满了错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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