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_小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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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

  第三十一章

  扫清顾虑后,贺林轩就放开手脚,开始筹备建房事宜。

  这个时代缺少工具,铁器管制严格,家家户户的镰刀砍刀都要在村里登记。

  而猎户一般只用木箭,箭头带铁都要通过里长县衙审批,得到允许才行,否则就要被治罪。

  所以在山上大兴土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  好在老猎户有些手段,偷藏了几把铁器,眼光也很不错,草屋的选址就很有讲究。

  这里虽不广阔,但胜在地势好。

  整个宅地呈现勺状,背后的山壁盘踞着百年大树,扎根到地下早不能探知深浅。除非大地震,不然就算是连日暴雨都不怕泥石流。

  而且地势向下倾斜,排水非常好。

  贺林轩刚来的时候,在周边走了一圈,还戏说就这地方这风水,选做王侯墓地都够格了。

  他也没忙着动工,而是将新房的草图做了一番精修,与李文斌讨论了几回才定稿。

  以前是拮据,他不敢大包大揽,现在有条件,怎么也要把住的地方弄得像样点。

  李文斌听他这么说的时候还很惊讶,笑话他:“这样还不像样,那别人家莫非都要住在猪圈里了?”

  后来看过精修版的图纸,他再不说这话了。

  贺林轩又在四周开辟出更多的宅基地,还抱着儿子一起参谋。

  三岁的孩子再早慧也不懂这些,只是对阿父重点介绍的游乐场大为向往,期待阿父能像编蹴鞠一样,三两下就把那滑梯、秋千、蹴鞠球场都变出来。

  不过这事不仅是力气活,还很耗时间,注定是急不来的。

  在贺林轩沿着曲临河所经的城镇圈出几个地方,打算调查各类建材的行情的时候,让贺家村民惶恐度日的秋税,终究还是来了。

  而他们最担心的事情,还是发生了。

  税银,又涨了。

  村民们听了里长宣布的事情,当下都要抹眼泪,当众不敢骂官府,心里早恨不得将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捅上几刀。

  钱拿不出来,拖了又拖,里长家的门槛都被踩烂了。

  可里长也是愁眉苦脸,对于他们的请求只是摇头。

  最后,眼看着再不往县衙交钱,差爷就要亲自到村中征收,贺家村的族老才开了宗祠,把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丁户都叫过来开会。

  二叔祖也是老烟枪,这段时间更没命地抽烟丝,可把自己愁死了也没想出个妥善办法。

  他辈分最大,也是他第一个说话:“去年年景欠佳,有旧粮存银也早掏空了,今年收成更差,如何能拿出这么多。三江啊,你也去了几趟县衙,可说了这些原委?果真不能通融吗?”

  贺三江,也就是里长当下就是一摇头。

  “十里八村都是这个情况,哪能不知道呢。”

  他叹了一口气,“各位叔伯也知道,上回我们几个里长一起到县衙求情,有两个言辞激烈些都被打了,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,我还是赔着笑脸才免了这一灾。”

  说着,他看着众人的脸色,狠抽了一口烟道:“县令爷也说他是没办法。”

  “他也不愿意为难乡里,可朝廷连着三份诏令发下来,说北边在打战,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,必须得征这些粮。不然,这仗打输了,我们也就隔着两个州府,那可就不是粮不粮食,税钱不税钱的事,脑袋都得挂在脖子上,逃命都没地方去呢。”

  他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。

  好一会儿,一个年轻气盛的汉子才憋不住出了声:“里长,去年

  县衙就是这么说的。这仗打来打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头,总要问我们征粮食,北边两州不是更近吗?怎么不问他们要去!”

  里长早料到会有人反驳,话都准备好了,瞪眼道:“你知道什么,天底下你见过哪家不用交税了,说不定人家交的更多。”

  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话是摆在这儿,可钱粮又从哪里来?

  最后里长说:“我明日再去一趟县衙,就算被打一顿,也要想办法求官爷宽限一二。但怕是豁出这条命也换不到几天,大家心里头得有数才行。”

  里长第二日果然去了镇上,带回来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。

  县衙答应再宽限三天,可要是到时候还交不上秋税,那就不是里长再催,而是差爷直接上门来拿了。

  那些差役岂是好惹的。

  闯进家门里,连锅碗都不会放过,一个不好就要打人,甚至将家里的孩子拉走,他们怎么也不愿意犯在差役手上。

  得了消息,乡亲们或骂骂咧咧或摸着眼泪回家去。

  贺大昌一如既往地没有吭声,回到家,迎面却是自家夫郎和哥儿满脸泪痕的脸。

  他那小哥儿说:“阿父,刘阿么说你们要卖掉我交税是真的吗?”

  “阿父,不要卖掉我好不好?我会帮阿爹干活,我也可以去镇上找活干,我会孝顺你们的。阿父,别把我卖掉,求求你!”

  七尺大汉听到这里,再忍不住抱着他们红了眼睛。

  就在这时候,有人找上了他。

  三天后。

  宗祠再次打开,还是上回那些人,表情只比几天前更加愁苦,但都认命地拿来了粮食或钱财。

  里长在里头发现几家用干瘪次粮充数的人家,说要用银钱补上,那几家苦苦哀求,最后不少都坐在地上哭出声来。

  里长也没管,到了贺大昌这里。

  见他身边空空,想到他家今年收成极差,里长也没多想,一手拿着纸笔记录,一边让大儿子去拿钱。

  万万没想到,一向木讷老实在外几乎不说话的贺大昌却说:“我没钱,这秋税我不交了。”

  里长一时竟都没听明白,问他:“大昌,你说什么?”

  贺大昌木着脸,重复了一遍:“这秋税,我不交!”

  四周猛地一静。

  里长这次听清楚了,收了纸笔,还是不敢置信地说:“大昌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不交税,难道你想被差爷抓到牢里去?”

  族老也忙过来劝:“大昌,你可千万别想差了。挨过一年是一年,你要是进了牢里,你家夫郎孩子怎么办?”

  贺大昌还是那张木头脸,眼神静得可怕。

  他说:“我没有钱,可是里长家有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众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话弄糊涂了。

  里长则是眉头一拧,说:“大昌,你要是问我借钱就问错人了。”

  “我家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,大河和大海家今年都添了丁,人头税又要多交两个,哪儿有钱借你。”

  贺大昌冷笑道:“你还有脸说贺大海。”

  “他在镇上过什么样的日子,当谁不知道?有钱供你儿子喝花酒还没钱救我一家的命?”

  “我告诉你贺三江,我家就山哥儿一个,他就是我的命,你别想我卖他换钱!惹急了,我贺大昌就是到牢里也要拖上你全家!”

  大家都被他吓到了。

  里长的脸色又青又白,把纸笔塞进大儿子手里,气急败坏地大喊:“贺大昌,我怎么得罪你了?”

  “这秋税难道是我要收的,难道是我让老天爷不下雨的?你倒是说说,我哪点对不起你,你连我全家都不放过?!”

  二叔祖拉住了他,对贺大昌说:“大昌,有话好好说,真的困难族里都帮着想办法,可别干傻事。”

  贺大昌:“二叔祖,我不傻。”

  他说着,看向里长,阴沉沉道:“贺三江,是不是十几年前你就当我是傻子,当我贺大昌是好欺负的?”

  他冷哼一声。

  “几位叔祖,还有各位乡亲都知道我贺大昌从来不说大话。今天在这里,当着祖宗牌位的面,我却要说句明白话。”

  贺大昌扯开了嗓门,几乎是吼着说:“贺三江,别以为你这些年干的好事没人知道。”

  “十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,不敢得罪你。可我现在都活不下去了,我也不怕你!”

  “大家都当贺大郎是杀牛贼,但我知道真正杀牛的是谁!”

  “当年那牛就是我看着的!”

  “贺大海把我骗走,你也糊弄我,我回去那牛的头就被砍了。砍刀还在地上呢,那是你贺三江家的砍刀,你当我不认得吗?!”

  “你欺负人家贺大郎早早死了父没了爹,是好欺负的,这样的罪名都敢往十二岁的小孩身上推!你问问你自己,你这样的人还有良心在吗?”

  “你别说你不是想霸占他家的二十亩良田!”

  “别当我们都是眼睛瞎的,前脚把贺大郎按上杀牛罪送进牢里,后脚你就把那田私吞了!”

  “你可真是狠的,我贺大昌狠不过你,所以就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我也不敢出来说句公道话。”

  “可是现在,你要是以为我贺大昌也和贺大郎一样没爹没父好欺负,你就错了!”

  贺大昌一口气吼完,大喘着气。

  他看向面露惊骇的所有人,指着其中一个,吼道:“三叔,那天你不是都看见了?你倒是和大家说说,贺三江三天前去县衙到底是干什么去的?你说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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