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_小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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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

  第六十一章

  今日李文武和张河去牙行挑人。

  临出牙行的时候,何银生说起贺林轩宴请何金生和高管事的事,笑道:“想来他们这会儿正事也该谈完了,定是好酒好菜地吃着呢。老兄,不如我们过去凑个趣?喝酒嘛,人多才热闹。”

  李文武知道他好酒,取笑他是酒虫作祟,并未拒绝。

  张河便带人回府,他和何银生则转道去了四方来贺。

  到的时候,正巧碰上秦老一行人离开。

  李文武愣在当场,送客上马车的小二回身见了他,忙迎上来:“李爷,您来啦,刚才楼里可热闹呢……”

  没等他说完,李文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急声问道:“刚才那位客人、那位客人——”

  在小二和何银生诧异的目光下,他松开手,强压下心中的震动,道:“刚才那位老人家,看起来有些像南渝清客僧,他可有留下姓名?”

  小二不明所以,摇头道:“姓名却是不曾留下,他是第一次来,出手很是大方呢。您瞧,赏钱便给了一两银子呢!”

  “哦……当是我看错了。”

  李文武笑笑,掩住眼中惊涛骇浪,问道:“你们贺爷呢,可谈好事了?”

  小二忙告诉他贺爷已经回府去了,迎他们进楼时,又将之前几位郎君在堂内打架、贺爷又是如何处置的,学给他们听。

  是夜,四人坐在书房里,李文武才露出复杂神色。

  “没想到,时隔多年竟会在这里遇到故人…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,秦阿爷头发白了许多,模样却没怎么变。还是,和以前一样爱笑的样子。”

  李文武鼻子有些泛酸,说到这里便就停住,平复了一下情绪,才接着道:“我今日失口说了秦阿爷的号,却不知何银生听见没有。”

  秦老与何谚乃是师徒,到了这里,定会上何府。

  李文武担心何银生回去说道,为打消他的疑虑还装作无事,陪他吃了一顿酒。但到底是出了变数,他心内难安。

  张河顺着他的手臂,轻声安慰他:“山水镇外的读书人,何银生本就不认识几个,肯定看不出端倪的。”

  贺林轩也点头,道:“阿兄,你不必这样紧张。最坏的结果,不过是被认出来,凭他老人家和你们的故旧,也不会难为与你。”

  李文武摇头,“我不是怕这个,而是……”

  “林轩你当也知道,依我大梁律法,流放犯私逃是祸及三族的大罪。此事若生枝节,不仅是当初帮忙篡改户籍、安排替身的莫阿爷会遭株连,秦阿爷也难逃干系。还是,不见为好。”

  贺林轩了然。

  李文斌也有些恍惚,低声道:“我还记得秦阿爷最爱玩闹,总说祖父假正经……他今日既去了四方来贺,想必不会错过明日的赏花之行。”

  他牵了牵嘴角,露出一个浅笑,很快又落下一声叹息。

  秦老与老爷子交好,两家又住在一条街巷,他们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。

  他老人家的性子又有些童心未泯,李文斌到现在还记得他教自己捏泥人,弄得彼此满脸满身的泥渍,气得阿爷直追他出了府门……

  贺林轩捏捏他的手,宽慰道:“他老人家还活着,身子骨看来也不差,这便是最好的消息。勉之,别难过,嗯?”

  李文斌点头,笑了笑。

  张河则忧心道:“只是,毕竟是我们邀约在前,明日爽约,怕是失礼。而且,还得有个好由头才行。”

  李文斌当年年纪还小,相貌又长得像老太傅早逝的夫郎,倒不妨碍什么。他

  们二人虽因生活不易,使得容貌有些改变,但想瞒过秦老的眼睛绝不可能。

  李文武陪何银生喝酒的时候,却已经想好了对策,道:“信儿前两日不是染了风寒么?明日一早我们去书院看他。”

  孩子的事情最大,确实是个好借口。

  相互宽慰了几句,贺林轩说过两日要和李文斌回山里,四方来贺里头有些事情要交代兄长,便让夫郎和阿嫂先回去歇息了。

  等他们一走,李文武再忍不住,压低声音道:“林轩,我记得你说过,何谚来讨诗文是因为他师父告老还乡,给他打发时间的。现在这……?”

  贺林轩沉吟片刻,道:“那天何谚和我说起时,并无异色。”

  “前日,他还在信中跟我说,那书稿应已送到渝阳,想必很得他师父心意。打招呼说,怕以后他师父用身份压他来问我拿诗稿,提前跟我告个罪。这样看来,他并不知道他师父会来这里。”

  “而且,秦老轻车简从,怕是有心掩盖行踪。”

  如果不是李文武凑巧认出他,谁能想到本该在渝阳养老的前翰林掌院学士,会到东肃州来。

  李文武的手掌用力搓了搓膝盖,忧心不已,“秦阿爷今年当有七十高龄了,这样不辞辛苦……到底所为何事?莫非,南陵城中出了什么变故?”

  他怕秦老惹上大祸,才使出金蝉脱壳之法,带家人来此地避祸。

  但贺林轩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。

  沉思半晌,他拍拍李文武的肩头,道:“阿兄,你先别慌。京城的事,我们两眼一抹黑,在这里瞎猜没有任何意义。这样,明日我尽量找机会试探一下。”

  李文武点头,“哎,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
  这一夜,四个大人都未能安枕。

  天蒙蒙亮的时候,贺林轩就起来给一家人做了早饭,又对刘海特别嘱咐了一番。

  今日他和李文武都不在,若是酒楼里有什么事搞不定,就先稳住,等他回来处理。

  刘海一一应了。

  吃过朝食,诺儿才知道阿伯阿么不去踏青。

  “阿兄生病了?那诺儿也要去接他,阿爹,我们一起去吧?”

  李文斌看他一脸担忧,展颜笑了。

  “你不是答应蓝阿么要给他折最好看的桃花么?你信儿阿兄没事,只是染了些风寒,等他回家来,诺儿再看着他吃药,好吗?”

  诺儿想了想,点头答应了。

  又叹气说:“阿兄肯定是踢被子了,他住的那么远,阿伯夜里都不能去给他盖被子呢。”

  他说着,就觉得没有阿父盖被子的小兄长十分可怜,拉着贺林轩说:“阿父,你不是说今天要给诺儿做烤乳猪吃么。我们把小猪蹄子都留给阿兄好不好,阿兄最喜欢吃了。”

  听他一番童言稚语,四个大人都露出笑脸,心中苦闷一扫而空。

  赏桃花的地方,就是贺林轩前几日买下的山庄,在曲临江对岸,是以一行人约在码头见面。

  秦老觉轻,早早就起身了。

  何谚看他兴致勃勃,用过朝食,带着夫郎和父亲请了安,便带他出府。

  如此一来,到的时候,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。

  不过,这一大早码头上已经非常热闹。

  自从四方来贺开业,山水镇里最高兴的除了书生,就是客栈掌柜和摆渡客了。

  许多人慕名而来,总没耐性绕着官道走,而是从曲临江乘船直取山水镇。

  虽才辰时,但往来船只已经不少。

  每每有船靠岸,便有船家来

  迎:“客人这是打哪儿去啊?去四方来贺?那敢情好,快请上船来,我送您过去,一人只需一枚铜板,能省好些路呢。”

  又道:“您要把船直接开过去?那可使不得。四方来贺那处的船坞是贺爷造的,地方不大,没法接待这样的大船。再则,若没人为您引路,那边不许船只停靠的。”

  船家一脸笑容,耐心地为初登宝地的客人解释。

  秦老袖手看着,摸着胡须笑道:“昨日我便想说了。你这山水镇人杰地灵,便是这些寻常百姓,说话吐字也较别的地方讲究,可见你教化有功。”

  “师父,您快别夸我。”

  何谚连连摆手道:“弟子不敢居功,这全是林轩的功劳。”

  “哦?愿闻其详。”

  秦老笑眯眯地说道。

  何谚便和他说起个中原委。

  贺林轩当初在四方来贺的另一面造了船坞,开张当日没派上用场,却没打算让它就此荒废。

  开张的第三天,沿江便有客人远道而来——每年参加诗会的人,何谚都是精心挑选过的。

  除了他有意提拔的后生,其余则来自东肃州的几大城镇。后来的人选,便是前一年参加过诗会的人推荐而来的。

  这一年的诗会前所未有地成功,这些士子回去后,说了四方来贺的种种妙处,这便有人乘兴而来。

  贺林轩一琢磨,当天就遣人去和船家谈了一桩生意。

  ——选定十名船家,许一枚木牌充作通行证,让他们在码头帮忙接引客人,每日收五个铜板。

  这短短一段水路,船家们一日来回多趟,赚钱轻松还没危险,没被选上的船家看得眼红,都挤破脑袋想往里头钻呢。

  “林轩说是沾了山水宝地的福气,自然要回馈乡里。”

  “一来他能得方便,二来,他这个人吧,有自己的一套讲究。便常说,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来明日忧,活着图的就是一个乐呵。而独乐乐,不如众乐乐。是以,有福一起享,有钱一起赚。”

  何谚说着,见师父面露赞色,也不掩佩服。

  “他做事周全,特意让人教导这些船家该如何迎送客人,如何说话问答,还定了一些规矩。所以他们虽目不识丁,说话做事却很有些章法。”

  秦老点头笑道:“此子有大智慧,听你说来,我便更想与他结交了。”

  何谚佯装忧心,道:“说不得,师父今日得这忘年之交,徒儿我就要失宠了。”

  “哈哈,尽是浑说。虽说总是看别人家的孩子可心,但你见过哪个为师为父的,真对旁个掏心窝了?”

  他这样说,何谚便耐不住笑出声来。

  师徒二人有说有笑,直到身后何金生提醒贺林轩的车马过来了,才停住。

  蓝氏掀开车帘,才下马车就被诺儿抱住了,“阿么,好些日子不见,诺儿很是想念呢。阿么想不想诺儿呀?”

  蓝氏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,心肝宝贝似地把他抱起来,连说想了,还在他肉乎乎的嫩脸蛋上亲了好几口。

  扶着师父走回来的何谚看见,笑容差点裂了,心道:贺林轩还真是不对儿子藏私,这小小年纪嘴上就抹了蜜,往后还了得?

  诺儿看见他,拱了拱小手,笑眯眯地说:“问阿伯安。听阿父说您睡眠不好,诺儿昨天给阿伯编了静心绳,阿爹说挂在床头上,晚上就不会做梦啦。诺儿昨晚试过,睡得可香呢。”

  他说着,从自己腰上别着的小荷包里取出三色麻线编成的绳结,递给他。

  何谚心里那叫一个熨帖,脸上的笑早压不住了,捏捏他的小脸蛋说

  :“谢谢诺儿,回头,我就让你阿么挂上。”

  诺儿笑嘻嘻地点头,又凑到蓝氏耳边小声说:“阿么,我也给你编了。不过阿父说阿伯爱吃醋,我先哄哄他,回头再偷偷给你,不让他知道。”

  蓝氏笑弯了腰,明知何谚耳聪目明肯定听得分明,也只管点头,和他咬耳朵说肯定不告诉他阿伯。

  小开心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,贺林轩和李文斌都没找到机会见礼。

  索性两家人已经很熟稔,不讲究这些。

  李文斌也被诺儿逗笑了,心中复杂的情绪稍定,面对秦老也能笑意如常。

  秦老虽不认识,可几句话的功夫就被这小奶娃逗笑了几番,此时再忍不住道:“这便是贺家的小子吗?嘴儿真甜,模样生的也好。”

  他朝诺儿伸手说:“小娃娃,你叫什么名字?让阿爷抱抱可好?你若答应,阿爷就把这枚玉佩送你做见面礼,如何?”

  诺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,被蓝氏放回地上,就回头看向阿父和阿爹。

  见他们点头,就对老人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,道:“诺儿见过阿爷。”

  他走过去牵住秦老的手,并不让他抱着——虽然不愿意承认,但他对自己的体重也有些自知之明,不敢劳累这位看起来年纪很大的阿爷。

  接过玉佩,他甜甜地道了谢,仰头问何谚说:“阿伯,这是你的阿父吗?你真好,以后诺儿长大了,阿爹和阿父老了,我也带他们出门玩儿。”

  这一句,听得几位大人都笑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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