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_小夫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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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

  第八十四章

  贺林轩一行抵达南陵的前一天,陈敏祯及其党羽被公开审理。

  他们所犯的罪行,桩桩件件,铁证如山,从犯处以斩刑,主犯株连三族乃至九族。但,这些仍不足以平息民愤。

  因为罪状冗长,蒙冤受难者众,从卯时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堪堪落幕,斩立决推迟到明日午时执行。

  在押送回天牢的路上,游街示众的囚犯被百姓们砸得头破血流,叫骂声中夹杂着请先人瞑目、庆幸老天有眼的哭声。

  一路到了天牢门前,突然天降蒙面人企图劫走囚犯。

  行动失败后,暗中有人放冷箭想射杀陈敏祯。

  被禁卫军救下,拖回牢中,逃出生天的陈敏祯仍然心有余悸。

  哪怕被判斩刑时他一脸的无畏,但真正和死亡擦肩而过,他还是露怯了。

  没等他压下心中的恐惧,有人打开牢房。

  开锁声让陈敏祯抬头看去,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天顺帝走了进来。

  陈敏祯恶狠狠地看着他,天顺帝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狰狞的表情,用折扇滑过他脸上未干涸的冷汗,轻轻一笑道:“朕还以为丞相大人一点都不怕死呢,原来也不过如此么。”

  陈敏祯冷冷道:“你杀了我又怎么样?”

  “我死了,你们想救的那些人也永远不可能回来了!我死了,这一堆的烂摊子,足够你们收拾几十年!我活着你们不痛快,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!我陈敏祯这辈子没白活,哈哈哈!”

  天顺帝怜悯地看着他,“看来,陈大人是真的活腻了。不过,朕倒是很好奇。是谁,比朕还心急,连一晚都等不了,就要你的命呢?”

  陈敏祯牙关一紧,气息蓦地变重。

  ——很显然,他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。

  天顺帝用折扇敲了敲手心,站起身来,说道:“其实,你心里很清楚是谁屡次三番要杀你,又为了什么要将你灭口。而你死了,他也会活得好好的。”

  天顺帝俯身看他,轻声说:“因为朕不会让他死的太容易。”

  “朕要让他活得长长久久,受尽折磨,再在不甘中惨淡死去。不过,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朕一个问题,朕可以考虑让他明天就来陪你。丞相,你看如何?”

  陈敏祯闭口不言。

  “没想到陈大人还是个痴情种。那朕倒要看看,你死了,他会不会为你落一滴眼泪。”

  天顺帝看了他一会儿,嗤笑一声转身便走。

  “等等!”

  在天顺帝的脚步迈出牢房时,陈敏祯终究还是松口了。

  “你想问什么?”

  天顺帝回头看他,一字一字道:“告诉朕,当年,你们到底是怎么害死父皇的。”

  陈敏祯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我可以告诉你,但是,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
  “说。”

  “……我要见一个人。”

  听他说完自己的要求,天顺帝心中一惊,随即首肯。

  两人在天牢说了半柱香的话。

 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,只是天顺帝离开的时候,满脸冷漠,眼中深刻的痛苦却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
  第二日,午门前血流成河。

  百姓从最初的喧哗痛骂,到最后,伴随鲜血倾泻而出的,只有沉默。

  陈敏祯及其党羽人头落地后,李文武就带着张河离开了。

 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。

  直到回到府中,跪在灵堂前,他们重重地磕

  头,才更咽道:“阿父,阿爹,你们在天有灵,请安息吧……”

  与此同时,皇宫之中。

  被圈禁在孝慈宫的太后小陈氏拉着梁兴北的手,急声道:“你快走!阿爹已经安排好了,今日午门问斩将有人劫囚生事,引开他们的注意。你趁机离开,出去之后就和曹儿汇合,带着他走得越远越好。”

  贪图享乐而身材臃肿的天齐帝,在这段时间瘦脱了形,看着小陈氏的脸他恍惚了一下。

  自从他退位之后,小陈氏从昏睡中醒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,再未给他好脸色看。

  父子俩被关在一个屋檐下,都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
  此时,梁兴北有些受宠若惊,呐呐道:“那,父君你呢?”

  小陈氏摸了摸他的脸,含泪笑道:“总要有人留在这里引开耳目,阿爹不走了。只要你们活着,就有希望,阿爹知足了。”

  “希望……”

  梁兴北推开小陈氏握着自己的手,笑了两声,红着眼睛问他:“谁的希望?是我的,你的,还是陈家的?”

  他的反应小陈氏始料未及,惊道:“皇儿,你在说什么?”

  “事到如今,阿爹,你还要和我装傻吗?”

  梁兴北哭出声来:“你别骗我了,我都知道了!你为什么几次三番杀陈敏祯灭口,还有你和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!我都知道了!”

  “……皇儿,你胡说什么?”

  小陈氏面露错愕,“我没有派人杀陈敏祯,我为什么要杀他?”

  梁兴北见他否认,心中更加痛苦,“好,那我问你,曹儿呢?”

  他盯住小陈氏,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,“阿爹,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,他是我的儿子,还是你和陈敏祯的孽种?你说啊!”

  小陈氏浑身一颤,脸色蓦地发白,“你,你……”

  “父君,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?”

  梁兴北泪眼中带着三分嘲讽,盯着小陈氏道:“我就像个傻子一样,太皇太后,你,陈敏祯,你们通通当我是傻子!”

  “当年皇后有孕,你说宫中有妖孽作乱不利于他养胎,所以带他去山上佛寺中休养祈福。

  后来,你告诉我皇后难产而死……

  呵,我竟不知道,原来那时候阿爹你竟也珠胎暗结,怀了陈敏祯那狗贼的野种!

  你们害死皇后,鱼目混珠,让曹儿变成我的嫡皇子,未来的储君和皇帝。

  这样一来,这大梁江山就彻底改姓陈了!

  父君,我说的对不对?”

  面对他充满血丝和恨意的眼睛,小陈氏踉跄了两下。

  扶住桌子,他才勉强镇定道:“你、你怎么知道这些?是谁告诉你的?”

  听他亲口承认,梁兴北眼中滚下泪来。

  “我怎么知道的还重要吗?

  父君,虽然我早就知道你和陈敏祯有染,早就知道你们只当我是一颗棋子。

  ——一个替你们,替陈家坐在龙椅上的傀儡。

  可是,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……你为何如此待我?为什么?!”

  当年陈家本家还留下两个风流子,身为血亲的小陈氏却将他们弃之不用,一力将陈家旁系中毫不起眼的陈敏祯推了上来。

  让他越过皇帝,统领六部,执掌朝政。

  小陈氏手段不如大陈氏,却有着一样的野心,更一样的自私。

  他推举陈敏祯就是因为他们的私情,更重要的是,陈敏祯爱他,受制于他。

  这些年

  陈敏祯把控朝局,幕后之人却是太后小陈氏。

  这些,昏庸如梁兴北也不是全无所觉。

  只是,他不愿意去深想,也不敢去想。每日沉浸在醉生梦死之中,安分地做他们的傀儡,不明不白地活着。

 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退让到这个地步,他们还不知足,竟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!

  小陈氏脸色剧变,还企图辩解:“皇儿,我,我也是身不由己。我——”

  “别说了。”

  梁兴北打断了他,哀泣道:“阿爹,你别说了,我不想听。更何况,你说再多,也没用了,没用了……一切都结束了。阿爹,陈敏祯死了,曹儿也死了,太迟了。”

  “你说什么?!”

  小陈氏惊骇出声,揪住他的衣领道:“曹儿死了?你胡说什么,我明明昨夜就将他送出去了!他好好的——是你?你杀了他?!”

  小陈氏惊恐又错愕。

  痛苦之下,表情扭曲到丑陋骇人的地步,像是要把手中的人掐死一样。

  梁兴北惊恐道:“不是我,是陈敏祯!”

  “父君,你以为你的行动真的□□无缝吗?

  梁兴邦早就看穿了,昨天你的人还没出宫就全死了!还有曹儿……他被人带给了陈敏祯,我亲眼看到,看到他掐死了曹儿。

  父君,你知道吗,是陈敏祯杀了曹儿!”

  “不,这怎么可能,这不可能!他为什么要这样做?为什么!”

  闻言,小陈氏几乎崩溃。

  曹儿可是他的……

  他怎么下得去手!

  不可能的!

  梁兴北推开他,“你不明白吗?陈敏祯就是个疯子!你为了保全曹儿,要杀他灭口,他就杀了曹儿!就算那是他的亲生儿子,他也不会手软!”

  小陈氏几欲痛哭,虚弱道:“我没有,我没有杀他……”

  看他神色不似作伪,梁兴北脸色一变,猛地想通所谓的劫囚、所谓的刺客或许从始至终都是梁兴邦安排的一出戏。

  目的只在于,离间陈敏祯和小陈氏。

  没等他再细想,小陈氏就扑过来,抓住他:“曹儿死了,可你还活着!活着就有希望!皇儿,阿爹自知罪孽深重,阿爹对不起你!但你要相信阿爹,我从没有想过要伤你性命。你快走吧,再晚,就来不及了。”

  梁兴北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冷静下来,对上他期盼的目光,心里却本能地生出一股凉意。

  他拨开小陈氏的手,颓然地坐到椅子上,无力地说:“父君,算了吧。”

  “我不逃……逃了又能去哪里?每天过着躲躲藏藏见不得人的日子,和现在有什么区别?至少,我留下来,全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。梁兴邦假仁假义,他轻易不会对我痛下杀手。”

  好死不如赖活着。

  何况,整个皇宫都在梁兴邦的掌握之中,岂能让他们轻易逃脱。

  小陈氏气得咬牙切齿,“废物,你怎么这么窝囊!”

  梁兴北却不为所动,苦笑道:“如果我不是这样,你和陈敏祯又怎么可能让我活到现在?”

  小陈氏恨声道:“既然这样,我们父子还不如一起死在这里,也好过受梁兴邦折辱!”

  他说着就从袖中抽出匕首,二话不说,就朝毫无防备的梁兴北刺去。

  梁兴北吓得魂飞魄散,忘了躲避,眼看就要丧命在亲生父亲手中——

  叮的一声。

  一个杯子从暗处飞出,砸在小陈氏的手腕上,应声而碎。

  小

  陈氏吃痛,匕首脱手掉在地上。

  梁兴邦推开窗,拍掌道:“精彩,好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,真是精彩!”

  听到他的声音,梁兴北回过神来,软到在地上,逃也似得往门口爬去。

  ——仿佛身后不是自己的生父,而是魔鬼。

  小陈氏看了眼没出息的儿子,心一狠,捡起匕首就要自裁。

  梁兴邦当然不会让他死的这样轻易,暗中两人飞身而出,拧住小陈氏的手臂,将他扣了个结实。

  梁兴邦从门口走进来,看到面无人色满头冷汗的梁兴北,心中冷笑,淡淡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:“送齐王回去,不得有任何闪失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一人应声而动,将软成烂泥一样的梁兴北抓起来带走。

  梁兴邦这才走向小陈氏。

  刚才被制服住,他还企图咬舌自尽。

  被人卸了下巴,这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,他只能用阴森的眼神看着梁兴邦,恨不得杀了他。

  梁兴邦看了他好一会儿,才开口道:“你放心吧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
  “我会留着你,让齐王每日孝顺照顾你。我会让他亲手把□□,一天一天地喂进你的肚子里,最后,点上一根香,让你暴毙而死。就像……你当年对我,对我父皇做的一样。”

  从陈敏祯口中得知陈氏是借自己的手喂给先皇□□,最后再以香诱发,致使先帝暴毙的始末,梁兴邦痛苦难当。

  所以,他更下定决心,不会让小陈氏死的太轻松。

  “等你死了,我会把真相告诉你儿子。我真期待,到时候他是什么反应,哈哈!”

  他笑起来,在小陈氏挣扎的呜呜大叫声中,越笑越大声。

  片刻后,他走出孝慈宫,冷冷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:“看好了。没有朕的旨意,如果他们早死一刻,朕就让你们全部殉葬。”

  伺候小陈氏和梁兴北的奴才诚惶诚恐地应下。

  梁兴邦抬步离开,等在孝慈宫外的老太监迎上来,禀报道:“陛下,三刻钟前底下人来报,说文郎君和贺林轩到城外了。”

  梁兴邦的脚步顿了一下,好半晌才说:“想来他们有很多话要说,朕一个外人……便不打扰了。明日,你再去传讯,让他们一家人进宫见朕吧。”

  老太监应了一声。

  天顺帝步伐不变地朝御书房走去,那萧瑟的背影却看得他心中一阵酸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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